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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蜃景八陣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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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在我和卓揚還未來及印證“鳳梨頭”和小姑娘究竟是否就是少池嶺當日的那批驢友這個問題之前。第二天的一早,陸溫茗就敲響了我的房門,然後神秘兮兮的探進半個頭告訴我說,據探子來報,敵方昨日已成功將細作混入我方陣營中,現細作就在……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他身後的走廊裏,昨天那個賣奶茶的小姑娘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對我揮了揮手,並不時向我後面的某禍水瞟去,說,怎麽是你,哎呀,還真是巧呀。

我心說那敢情是巧,拉開房門後,我想了想,明知故問說,怎麽,你也是上少池嶺旅行?聽到少池嶺這三個字,她臉色一僵,但很快,又恢覆了神色,她說,我呀,是去還願。

說到這,氣氛不知何也跟著停了下,我皺了皺眉,正愁著不知該如何將話題接下去,忽然斜對著我們的房門就這麽恰好的打開了,我一楞,視線當即就對上了正從裏面出來的換上了一件黃色沖鋒衣的“鳳梨頭”。

事情發展到這裏,下一步不能免俗的就到自報家門的時刻了,“鳳梨頭”在得知我們這次同他目的一樣後,更是熱情的沖我們打了招呼,並讓我們稱他作志明。

他的話才說完,陸溫茗幾乎立刻的就站到了賣奶茶的小姑娘的面前,然後嘖了嘖嘴,故作了然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叫春|嬌。

小姑娘:不,我叫夏夏。

我、卓揚:……

互相介紹完畢後,我們又在賓至如歸旅店裏一起吃了中飯,幾番下來,大家便算是熟絡了。不過,為了掩去身份,卓揚告訴他們,我們其實是報社的記者,這一次來少池嶺,則是為了多挖些新聞。志明對此深信不疑,倒是夏夏聽後先是看了看卓揚,後又瞧了瞧陸溫茗。

我被她這個動作和神情弄得心中惴惴,以為她是要對既然我們是記者那我們為什麽沒有帶攝影機這種常識性的問題提出質疑。誰知道半響過後,她突然大膽地說,我說這世上的帥哥都去了哪裏,原來是報社。

還好她不是說Gay bar,我松了口氣,哪想緊接著她又指了指卓揚和陸溫茗,眼神發亮的問,不過你們兩個,到底誰攻誰受呀?

氣氛一僵,且見卓揚推推眼鏡,上前步不緊不慢地說,怎麽,難道你認為他可以攻我?

他一邊發完言,我一邊就要替陸溫茗捏把汗,倒是下瞬人就忽地被人拉進了一個胸膛裏,我反應了下,直覺卓揚這是要彌補剛剛問題遺漏下的關鍵多點。誰想頭頂上方他不過是輕呵了聲,然後說,要找,我也找譬如這樣的小受。

眾人:……

在沒搞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又被這人無故戲弄了一番後,我得承認,我想對這人出上一口惡氣的心理,已經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大值。

可惜,這口惡氣還沒等我留到登上少池嶺的山頂,就已經盡數夭折在了我們徒步登山的半路。實際上,雖說一開始我也料到了上山這一路不會盡如人意,但我絕沒想到,上山這一路會這麽的不盡如人意。

我嘆了口氣,一時間簡直不知該有什麽想法。

說起來,石城這一帶其實是平原地區,平原地區的山體大多不高這是常識,但在來之前我們已經了解過,眼前的少池嶺海拔約有1940米,不單比肩過了同樣地帶的山脈,就連與西面石城的相對高差都在1600米左右,所以評價一句,平地拔起一座高山,絕對不為過。

至於現在,當我們一行六人穿行在蒼翠靜謐的山間,呼吸著山裏特有的清冽的空氣時,我卻因昨晚和卓揚共處而沒休息好,逐漸放慢了腳步。

這一慢,我原本順數第二的位置,沒想就變成了倒是第二,因為倒數第一的位置,正是和我有著相同放慢緣由的沈一菲。和我一樣,今天她也是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出了門,不過前一路都因為有陸溫茗在,所以我也不怎麽好問她,倒是現在離得有些距離了,我才故意瞟了一眼她,抱怨說:“師兄昨晚訂的都是什麽鬼地方,居然不讓同性住一起的。”

我話剛說完,就見她原本看著我的丹鳳眼忽地一閃,瞧她這個模樣,不用猜測也知道八成是有事,我故意清了清嗓子,正色說:

“一菲啊,你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吧。”

沈一菲:“沒有沒有,其實就是昨天,昨天溫茗說要給你和卓總制造機會……”

我:“於是你們為了制造我和卓揚的機會,也順便制造了下你們自己的機會……”我頓了下,“那還真是最終實現共同富裕啊。”

前方陸溫茗:“什麽共同富裕?”

前方卓揚:“我好像聽見有人肯承認自己沒吃虧了。”

我:“……隔了那麽遠,你們是怎麽聽到的?”

潘志明:“我的手機怎麽沒信號了,嗯,一定是我SIM卡放的位置不對。”

眾人:“……”

我:“我怎麽覺得他穿越了?”

沈一菲:“不對不對,我的手機也沒信號了。”

夏夏:“現在GPS導航儀也是。”

此刻,在我們還沒來及探討完關於究竟有無信號這個問題前,就見原本還清朗的天空忽然被一層烏雲厚厚遮過,跟著山裏的光線也猶如被吸進了那墨雲裏一般,變得陰沈起來。

我詫異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倒是沒留意卓揚不知幾時已經走到了我身邊,他遞來一個墨綠色的包裹,並用不容置否的語調說:“把這個穿上。”

我低頭仔細一看,原來是一件胸口印有維尼熊的雨衣,我看看這雨衣,又看看我身上的開衫,正要脫口你究竟是不是個蘿莉控時,就聽一聲震徹山谷的轟隆聲,接著傾盆的暴雨就這麽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

再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當我好不容易將雨衣領口的最後一顆鈕扣扣好,沒承想,短短這一會的功夫,周圍的天色竟已猶如夜晚般暗了下來。僅能聽見暴雨聲的山林中,我望了望原本盤繞在遠方山脊的石徑,也仿佛模糊成了這滂沱大雨裏垂死的蚯蚓。

因為驟雨,現下的場面便不由得開始混亂,很快,我就無法聽清周圍的幾人說話的聲音。我搜索了一圈人群,看見夏夏和志明走在最前,沈一菲和陸溫茗則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共撐著一把不大的雨傘。看著這個場面,我正準備感慨一句文藝,哪曉得那話還沒說出口,下一秒左手就被人握住了。

我擡頭,發現卓揚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將眼鏡摘了下來,且換了件和我款式差不多的墨綠色雨衣。雖說他的這件胸口沒有那只冒著傻氣的維尼熊,不過乍一看之下……

我臉一熱,慌忙中就想將手抽出來,誰知道我這預備信號還沒發射出去,他那邊原本握著的動作就改成了一個用力的十指緊扣。

這一瞬,我承認自己大概還沒怎麽反應及時,然而更要命的卻在於,就在我的目光先意識半步飄向這人俊臉的剎那,也正好對上了他偏過來的視線。

我心一怔,實在不知這樣的眼神該如何形容,就像是裏頭未盛有波瀾,又像是裏頭盛有千萬的波瀾。

而他身後,當雷鳴再次響徹在這空山遠寂裏,我看見一道閃電劃破天幕落入遠方的山谷,也就是在天地被映亮的同一刻,我恍然聽見一個聲音如同穿越了冗長的時光之河,在暴雨裏,在狂風間,更在我耳邊,漫漫說:

我終於找到你了,雲珂。

我說:“雲珂?”

我話音才落,就見握著我的手頓時一緊,他眼簾低垂,走近將我雨衣的帽檐按低了,說:“葛葉,你聽錯了。”

我眨眨眼,正狐疑自己似乎還沒說聽見,他怎麽就知道我聽錯了?他卻拉著我的手先一步邁開了步子,我一楞,只得跟了上去。

被暴雨打濕的密林裏,山路很快就變得泥濘難行,我的手一路被卓揚牽著,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後面幾乎全成了我在用力握著他。看不見盡頭的一路,我們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我們的腳步聲也被淹沒在暴雨裏。天地間,似乎所有的聲音到最後都歸成了雨聲,它就這麽落下,落在枝葉上,落在人的肩膀……聽得久了,甚至讓人錯覺,錯覺它們其實就是一組音符,以高低不一的音階,奏了一闕河山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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